top of page
Writer's pictureNaomi Tang

安全空間/presence

學校愛講的關係似乎淨是愛和接納,既不批判又不挑戰,讓人存在於一個輕鬆無負擔的環境、盡情地表達想要講的話,就連滿懷心事的都一樣。那些存於胸腔的心事似乎並非刻意收起,而是空間環境不容許排放。所以當講起那些深刻細膩的情節和感想時,才須要時時留意深意和刻意隱瞞的部份。這種東西看來十分理想,也創造出完整的安全空間。安全於此指不致受傷害,亦毋須擔心受傷的輕鬆心情。


但這並非我想講的話,細想過後我當然覺得這種東西好、也喜歡這種安全的空間。不過抱歉這種全然的存在(presence)價值不菲,須要於特定關係中尋得、也須要付錢才能享有。我想要指出的並非對貧窮之不公,而僅是針對全然存在本身的價值。所謂關係又是怎樣的東西?日常建立的關係又是怎樣的東西?當一人用盡全力僅是回應他人的想法、盡力理解他人的邏輯和思考模式、掉棄批判的嘴、淨是讓他人的東西流過體內、捉緊什麼然後又回應什麼,用以建立安全的空間。其實於此刻只有講話的人感覺安全。


推崇的關係僅存在於工作之間,因為那是專業和學識。畢竟用盡力去傾聽實在太難得、體驗實在太獨特、日常中讓人任意表達和跳舞的空間太狹小,才讓存在如此可貴、以全然存在所建立的關係如此傾斜且深刻。一個真實存在的人摒棄自我、學過的知識與理論、生長經歷,以他並未親身經歷的事件作為思考的基礎、以他的情緒去說話,把自己變成眼前的人。當眼前是一面變形的鏡子、一個完全理解自己的另一個自己,便是所謂安全空間,誰會在自言自語時感到不安?無論是你講的話、還是他講的話,都僅出自於同一個軀體,不是嗎?所謂在面談室中的改變,可能正是那副腦海所作的另一種思維、那具身軀所感受的另一種感覺,然後以類似心電感應的方式傳至講話的人之內。但這並不是我想說的話,我想說的是日常關係。


日常關係之所以日常,是因為保留了兩副身軀,而非用力摒棄其一,也並不需要摒棄其一。我記得做共情練習時,老師讓我們不好在日常對話中作那樣的對話,他沒有講什麼原因,只是以「你咁樣好大機會俾你朋友打」的玩笑打發學生。到後來因為那種笑話無法說服我,我便自作主張在有需要時為朋友存在,而每一次結束都讓我感覺怪異。當我淨是以朋友的思想存在,便感覺掉失了我與他的經歷,以及由此建立的關係。與朋友的關係並不來自存在、亦不來自安全的空間,而是來自砌堆的對話和經歷。每當我摒棄掉自己的身軀,以全然存在的態度去接觸對方,我便感覺把一直以來的關係都一同掉棄。我沒有作為朋友,而是成為了朋友本身。難道這正是被朋友打的原因嗎?問題是,我需要在面談室以外的日常生活中成為他人以達到什麼治療目的嗎?所謂治療,又怎可能在雙方不同意的情況下進行。


//


就在前陣子被治療課程的導師勸說去見心理輔導,似乎還是需要被推一把。所以我到大學的免費輔導嘗試預約會面日子,即使被網站說是「尋求幫助」「尋求支援」「你的問題」也在所不計。可能這是成為被輔導/治療的對象必需付出的代價。當我作為自己的治療師,我又會為自己判下怎樣所謂的Assessment。可能是欠缺藥物輔助、身邊的人無法給予支援、個人心理韌性較弱、僅是過渡性的危機和壓力事件?連我都感覺自己多有不足,被下什麼判斷、以這種心態去見輔導又是否應該。腦海出現的想法太多,一時半刻未能全部記下、也當然不可能全部想通。但我還是行動,嘗試預約初次會面日子。可能這種行動力可以被判斷為我的優勢、也可能會讓輔導員對我作出感謝或高興我踏出第一步「幫助」自己。我不肯定這種說法。不過我作為輔導員可能會這樣講,像是被觸發的機關一般,言之無物。但我肯定自己不會對輔導對象過份嚴苛,例如講「你的抑鬱是為你帶來好處,因為會令人關心你。所以你才緊抱著抑鬱」這樣的話苛刻得不可思異,近乎批判著人的自私及無法控制思考的不足。


不過一切都是空想。因為每一次想要預約什麼日子進行輔導,網站都顯示著「Full」或「Not yet available for booking」,我有點好奇。因為前年開學時是多少能夠預約到的。這是不是代表愈來愈多人需要輔導服務?我無意探索資源分配或提倡什麼,但這種情況讓我感到疲累。相信誰也不會否定與輔導員會面代表尋找一個安全空間去講話,因為根本不可能在預約時想要為生活帶來什麼改變(如果我想改變,我便會自行嘗試)、更不可能希望獲得何種診斷。與輔導會面,僅是為了一對聆聽的耳朵和好奇的心,對我的什麼經歷都好奇、怎樣都不加判斷讓我感到安全,這種事多麼困難。正正是了解到困難所在,便去尋找免費的輔導。這麼說來,不就是每人身邊都失去了這種安全空間嗎?所以才執意見輔導去感受這種空間。中文大學的學生是否無法提供這種安全空間給予對方?這不正是指向了全體的能力失效嗎?難道不能夠為眾人下一個「無法給予情緒支援」的診斷嗎?這種診斷/判斷可能過份粗暴,但我又該如何理解網站日復日的「Full」或「Not yet available for booking」?這種判斷當然可以指向服務資源和公眾教育,教育「無法給予情緒支援」的公眾給予他人情緒支援似乎非常合理,但當每人都正在尋找情緒支援或安全空間,灌輸什麼技巧和想法又是否合理、利他主義而不計付出又怎可能在現代社會憑空出現。

59 views0 comments

Recent Posts

See All

關於浪漫

Comentarios


Post: Blog2_Post
bottom of page